1.

林月站在厨房里，机械地切着案板上的土豆。刀锋与砧板相撞，发出规律的“咚咚”声，就像她日复一日的生活，单调而沉闷。

“妈妈，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？”女儿趴在餐桌边，晃着两条小短腿问道。

林月的手顿了顿，刀锋在指尖划出一道细小的伤口，瞬间流出鲜红的血。

眼尖的女儿跑来，小脸上写满关心，“妈妈，你没事儿吧？宝宝给你呼呼就不疼了。”

林月用没流血的那只手轻柔的抚摸女儿肉嘟嘟的脸，“不疼，你忘了妈妈是超人了？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。一点不疼，跟蚊子咬一口一样。”

林月记起婚前，那时候的她跟勇敢不沾一点边。单位体检，因为要抽血她都能怕的发抖。可自从当上妈妈后就突然变勇敢了，几乎没有过程，快的让她自己都很震惊。

女儿认真的呼呼完又问道：“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啊？”

“爸爸加班，忙完工作就回来了。”

林月还是跟原来一样，但凡撒谎，不管对象是谁都会底气不足，声音轻的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似的，很难逐字听清。

但女儿捕捉到关键词“加班”了，小小的嘴巴撅的高高的，低垂着脑袋走出厨房。

林月没去安慰。她不认为一个最需要安慰的人还能说出什么安慰别人的话，十有八九一张嘴便是眼泪，演变下去就是抱头痛哭，这种糟糕的情况她要提前规避。

2.

黄杰根本没加班。上个月，林月向来准时的例假没来，一测竟是怀孕，她将这个好消息迫不及待的告诉黄杰，期待黄杰拥抱她，激动的跟她一起憧憬三口之家变四口的未来。黄杰却说她不懂事，家里经济条件有限，多个孩子负担不起，让尽快处理。

林月不舍得，让黄杰不用管二宝，她自己生自己养，总之坚决不打胎。

黄杰说她不可理喻，搬去老房子住了。林月没阻拦，期间也没去老房子看黄杰。除了接送上大班的女儿，就是跟肚子里的二宝说话，她真的很期待新生命的到来。

却不想竟见红了，吓的她连忙赶到医院。挂号时看见黄杰与一卷发女十指相扣，卿卿我我的在排队取药。

一股凉气从林月脚底生出，旋即遍布全身。她要冲上去，撕烂狗*男女的嘴脸，却被陪同她来就诊的堂姐按住。

“打完怎么办？离婚吗？你舍得孩子？”

林月不舍得。怕孩子判给黄杰，她知道太多后妈虐待孩子的事情，女儿是她的命，她不敢赌。

“你这情况，二胎还是别要了，我跟你说，牵绊越多，越是难脱身。”

堂姐话里有话，忧思如潮，林月看见了，只是挽上她的胳膊，两个人依偎着，无声的安慰彼此。

3.

堂姐夫出轨林月知道，可堂姐从没想过离婚。她生了四个孩子，两儿、两女，哪个都不舍得。还有就是娘家人全在堂姐夫开的工厂里上班，她离婚娘家人铁定反对。

“记住，男人什么的都是浮云，看淡些，孩子、钱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林月想起婚礼当晚信誓旦旦说的话：“人生短暂，我林月不奢求轰轰烈烈的爱情，只求一心一意，你要是敢背叛，我就休了你。”

现在她依然是这么想的，只是想跟行动是两码事儿，她也逃不过为了孩子瞻前顾后，将就度日的命。

二宝没了，医生说林月底子差，必须调理好后才能要二胎。林月心里难过，趴在堂姐肩头哭了又哭。

堂姐安慰道：“都是命，没了也好，又不是你主动不要的，是孩子不想来。”

林月不知道回家后怎么面对黄杰，她不认为自己能像堂姐那样，装出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。可她担心的事情根本没发生，那天后黄杰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，回来直接进客卧，两人很少碰面。

4.

“叮咚”，门铃响了。林月擦了擦手开门，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。黄杰歪歪斜斜地靠在门框上，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，衬衫领口还沾着口红印。

“今天回来的这么早？真是稀奇。”

林月嘟囔着转身，准备回厨房继续做晚餐，黄杰却吼道：“怎么这么晚才开门？”

这无疑是往枪口上撞，林月瞬间炸毛，用跟黄杰同样的音量质问道：“没长手？还是连自己家的开门密码都忘了？”

黄杰冷哼一声，一把推开林月走进屋内。力道大得让林月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，最后撞在鞋柜上，一阵钝痛。

林月咬着嘴唇，一动不动的站着阻止眼泪滑落。歇斯底里的跟黄杰大吵一架，亦或是冲上去跟黄杰厮打什么的，在脑海中轮番出现，但最后都被理智战胜。她怕吓到孩子，所以必须忍。

“爸爸！”女儿从餐厅跑出来，扑向黄杰。

“滚。”

黄杰用力一推，女儿一屁股坐在地上，哇哇大哭起来。

林月的后背立马感觉不到痛了，三步并两步的跑到女儿面前蹲下，轻柔的擦去女儿脸上的泪水。

“乖乖，不哭，不哭，没事了，妈妈在。”

女儿哽咽着问，“妈妈，爸爸不喜欢我吗？”

林月的心跟针扎似的，痛楚悄然蔓延开来。

“喜欢，乖乖是人见人爱的小公主，爸爸怎么会不喜欢呢？他……他只是喝醉了。”

5.

深夜，林月坐在梳妆台前，想起刚结婚时的她：眼里有光、嘴角噙笑，整个人都是明媚的。

可现在呢？镜子中是憔悴不堪的脸，哪儿还有一星半点昔日的风采？不知不觉间泪水涌出，似在祭奠曾经的自己。

黄杰的手机响个不停，她机械的起身，机械的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手机查看。

“想我了没？我想你了，分分秒秒都在想。”

“嫂子没生气吧？”

“不过生气也不能怎样，她一个家庭主妇，硬不起来，离开你没法活。”

“只是苦了我，什么时候才能熬到光明正大在一起呢？”

林月的手抖个不停，手机滑脱，砸在鼾声如雷的黄杰嘴上，黄杰疼醒，“有病吧？”

林月死死的盯着黄杰的嘴，“嗯，瞎眼病。”

见黄杰满嘴的牙齿好好的，林月陷入后悔。刚刚怎么就没用力呢？哪怕砸掉一颗牙也好啊。

林月并没跟黄杰僵持，悄悄捡起黄杰的手机，迅速离开卧室。黄杰因为醉酒，也没想其他，骂了句神经后就又继续睡了。

林月将黄杰和三儿的聊天记录截屏保存完靠在椅背上，嘴里发出压抑的哭声。之所以隐忍是因为孩子，可黄杰对女儿的态度越来越差，再加她掌握了黄杰出轨的证据，完全没忍的必要了。这些泪就当跟过去告别吧。

哭够后林月打开电脑，开始搜索离婚律师的信息。恰在此时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，照亮了她面前的路，也照亮了她的未来。

全文完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