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代权谋小说

永隆三年秋，雨打宫檐。

戌时的梆子刚敲过三声，云昭抱着琵琶转过九曲回廊。绯色裙裬扫过青砖上蜿蜒的水痕，像一道割裂夜幕的血线。她数着步子，第三十六块砖缝里嵌着的铜钱果然还在——这是哑婢给她的暗号。

紫宸殿的鎏金檐角在雨中泛着冷光，云昭垂眸看了眼腰牌。"教坊司乐伎"五个字被雨水浸得模糊，倒显出几分真实。殿前当值的金吾卫掀开轿帘时，她恰到好处地瑟缩了一下，露出半截凝脂般的腕子。

"抬起头来。"

云昭听见玉带扣相击的轻响，混着那人嗓音里的砂砾感，倒像是碎冰落在铁甲上。她缓缓仰起脸，望进一双淬了寒星的眼。当朝太子萧景珩执伞立在阶前，玄色蟒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，腰间悬着的龙纹玉珏晃出一道青光。

"殿下万安。"她将琵琶横抱在怀，指尖不着痕迹地抚过雁柱。檀木琴身里藏着三寸鱼肠剑，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。

萧景珩忽然俯身，修长手指擦过她鬓边海棠。云昭嗅到龙涎香里混着极淡的血腥气，像是从骨缝里渗出来的。"教坊司几时养得起西域冰蚕丝了？"他指尖捻着那缕被雨水打湿的鬓发，突然轻笑："这味道...倒让孤想起故人。"

云昭呼吸一滞。为掩去身上异香，她特意用荼蘼花汁浸了衣衫，却不知哪里露了破绽。正待开口，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之声。萧景珩眼神骤冷，攥着她手腕就往里走。

烛火摇曳间，云昭看清了满地狼藉。鎏金狻猊炉翻倒在地，香灰里赫然露出一角染血的绢帕。萧景珩反手将她按在屏风上，力道大得几乎捏碎琵琶："谁派你来的？"

云昭吃痛松手，琴身坠地的刹那寒光出鞘。鱼肠剑擦着萧景珩咽喉划过，却被他用玉珏生生挡下。温热血珠溅上茜纱窗，外头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。

"有刺客！护驾！"

云昭旋身避开劈来的剑锋，袖中银针激射而出。趁着侍卫倒下的空隙，她跃上横梁，却见萧景珩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袖口："孤给你最后一次机会。"

殿外火光骤亮，映出檐角密布的弓弩手。云昭咬破舌尖，腥甜漫过齿关时突然想起哑婢比划的手势——那是只有前朝暗桩才懂的密语。她低头看向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朱砂胎记，电光石火间明白了什么。

"殿下不妨看看香炉。"她忽然娇笑，染着丹蔻的指尖划过脖颈："或者...摸摸心口是否发麻？"

萧景珩脸色微变，抬手按住胸前玉佩。云昭趁机掀翻烛台，火舌舔上帷幔的瞬间，她像一尾红鲤没入暴雨之中。身后传来金吾卫的呼喝，却在追至朱雀大街时戛然而止。

云昭扶着坊墙喘息，忽然嗅到一缕熟悉的荼蘼香。转头就见哑婢倒在巷口，心口插着半截断箭。她扑过去时，那妇人用尽最后力气在她掌心划了三道血痕，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她锁骨位置。

远处传来更鼓声，子时到了。云昭扯下发间玉簪，从空心簪身里抖出一张染血的纸条。借着惊雷白光，她看清上面歪歪扭扭写着：凤栖梧。

雨幕中忽然响起环佩叮咚，一顶玄色软轿无声落在巷尾。轿帘掀起时，露出半张戴着青铜面具的脸："姑娘好手段，我家主人有请。"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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