乡土小说：汉子（大结局）

来人把顾三和柳大龙领到牛集村西头的车马店，这家店面积不小，分前后两进院子，前面客房一律大通铺，后面的院子是牲口棚，有十来个人来回穿梭，顾三问道，兄弟，请问你怎么称呼？对方笑着道，我姓王，你喊我老王就行。顾三问，这人多眼杂，你们怎么住这了？长河可不是你们说的解放区？老王笑道，不瞒你们，这是我们在这设的点，你看到这些来来回回的人了吗？他们都是我们的人，所以说，这里安全的很。再说了，长河说是还没解放，但是跟解放又有啥区别呢？国民政府的人早跑了，现在属于无政府状态。

柳大龙感慨道，是啊，这距离战场太近了，早些天都人心惶惶的，当官的提前跑了。柳大龙这么说，是想起了他们去找廖局长的事。顾三问道，老王啊，你们连长啥时候回来？老王看看天色道，天要黑了，他也应该快回来了。顾三继续问道，你们在这筹集粮食顺利不顺利？老王笑着道，你不知道，我们说是筹集粮食，其实本地游击队的人早把工作做好了，我们只是过来拉走罢了。顾三惊喜道，这边还有游击队？老王道，当然了，他们的主要工作就是和老百姓紧紧团结在一起，支援大部队作战。

柳大龙高兴道，你们这边多少人？老王道，牛连长带我们排过来的，我们排三十九个人，再加上本地游击队的十五个人，差不多六十来个人吧。顾三和柳大龙听了，忍不住大喜，显而易见，这么多人对付刀疤六他们肯定绰绰有余。三人边喝水边聊天，不知不觉天已黑了。突然，院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，接着两个人进来了。领头的是个彪形大汉，约有四十来岁，国字脸，浓眉大眼，身材魁梧，仪表堂堂，一表人才。后面跟着的是个中等个子，五十岁上下，偏瘦，但是激情饱满。老王先发现来人，笑着道，牛连长和李队长回来了。

顾三起身扭过头去，发现眼前的正是顾庄的传奇人物牛和尚，虽说两人几年没有见面，但是顾三一眼还是认出来了。顾三马上恭恭敬敬地喊道，和尚哥。牛和尚微笑着，亲切说道，三弟，几年不见，我差点不敢认了。顾三发觉牛和尚明显比自己高半头，壮实一圈，言谈举止颇有侠义之气，绝不是扭扭捏捏的人。顾三担心冷落了柳大龙，赶紧向牛和尚介绍道，和尚哥，这是俺表哥，柳园的柳大龙。牛和尚伸出蒲扇大手紧紧地握住柳大龙的手。柳大龙虽然不认识牛和尚，但是牛和尚的大名早如雷贯耳了，这是一个传奇角色，小时候他跟游方和尚练过武，后来参加了共产党，抗日战争中组建了县大队，期间，杀了不少鬼子和汉奸。关于他的经历传得神乎其神，不想今天见到真人了。

柳大龙觉得牛和尚手劲真足，活像钳子一般，不愧是员虎将。这时，牛和尚向大家介绍道，这位李队长，是长河游击队的负责人，你们认识下。顾三和柳大龙分别向李队长打招呼，李队长笑着道，大家都是自己人，不用客气！

大家一番寒暄过后，牛和尚让大家坐下来，说道，指导员早上派人来，把三弟的情况都说了。三弟，指导员对你评价很高，夸赞你冒着危险帮他护送粮食，而且说了你的情况，料定你这两天必来找我，这不，我下去办事前，交代老王啥事不干，就在这地方等着顾三，果不其然，三弟真的过来了。对了，你说的那个刀疤六，李队长也对我说过，说他伙同另外两帮人无恶不作。顾三补充道，另外两伙人是蒋猴子和鬼见愁。这时李队长插话道，对，对，就是他们两个，因为我们人手不足，一直没收拾他们，现在好了，牛连长他们来了。

牛和尚看着顾三，问道，三弟，你怎么跟刀疤六结下了梁子？只见顾三一声长叹，把前因后果全说了。牛和尚听罢，沉吟道，决不能让这伙人再为非作歹祸害百姓了。明天我让邢排长把粮食送走，咱们好好研究下怎么对付这伙人。晚饭时，掌柜的送过来一盆水煮羊肉，还有一壶酒，牛和尚盛情款待顾三和柳大龙，顾三见牛和尚没喝酒，就问道，和尚哥，你啥时候戒酒了？牛和尚笑着道，我一直都没戒酒啊，只是部队有纪律，执行任务期间决不能饮酒。

顾三和柳大龙酒足饭饱早早睡了，第二天天还没亮，牛和尚起床了，对顾三道，三弟，你们好好睡，我去把粮食护送过去。顾三道，和尚哥，我们手上有枪也去吧。牛和尚笑着道，我们人多，用不着你们，你们只管在这睡吧，把他们护送到安全地方，我就回来了。牛和尚这么说，顾三也不好说什么。牛和尚走后，顾三他们也睡不着了。柳大龙疑虑道，三儿，他们护送粮食，会不会把人都带走？顾三思忖道，应该不会吧？柳大龙道，刀疤六他们可是人多，武器精良，人少了可干不过他们！顾三道，和尚哥身经百战，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的。大龙哥，放心吧，我相信和尚哥会妥善安排的。

等到顾三他们吃过中午饭，牛和尚和李队长回来了。牛和尚看着有些风尘仆仆，但精气神十足。顾三问道，和尚哥，粮食护送走了？牛和尚道，护送走了。柳大龙插嘴道，牛连长，咱们还有多少人？牛和尚和李队长相视一笑，然后冲柳大龙道，放心，收拾刀疤六他们绰绰有余。李队长笑着附和道，牛连长留下了二十多人，加上我们游击队的人，算来已经四十个人了。柳大龙高兴道，没问题了，还有我和三儿呢！牛和尚笑着道，接下来该商量怎么对付恶人了，三弟，你咋考虑的？

顾三把许家祖坟的事说了，说可以把许家祖坟里的财宝做诱饵，吸引刀疤六他们过来，然后一举全歼。牛和尚犯难道，办法是不错，关键怎么找到华军和怎么联系上刀疤六他们？顾三说道，只要找到华军就行了，他跟刀疤六的副首领蒋猴子认识，肯定能通知到他们。牛和尚道，那样的话，事情就简单了，下步就是如何找到华军的事了。这时，李队长笑着道，找华军不难，这货跟我一个村的，从小就小偷小摸不学好，前几天我还在村里见到他了，吊儿郎当的。

果不其然，第二天李队长就把华军提溜过来了。华军不知犯了啥事，可是见到顾三和柳大龙，脸色大变，两股战战。顾三笑着道，华军，甭怕，只要你听话，我们不会伤害你的。华军跪下求饶道，各位爷，自打上次我再没打过许家祖坟的主意。顾三扭头看看牛和尚，牛和尚向他使个眼色，示意他继续。顾三向华军威严道，许家祖坟啥情况？华军感慨道，许家祖上任过巡抚，据说赚了不少金银，许家人太狡诈多端了，他们那片祖坟竟然全是假的，真坟只是在旁边，连封土堆都没有。

顾三讥讽道，最后不还是被你们找到了吗？华军可怜兮兮道，爷，找到是找到了，可是你知道吗？他们上层是疑冢，真的在第二层。顾三道，既然找到了，你们到底挖了没？华军哭丧着脸道，哪有那么容易啊？谁知墓里有机关，我们的人差点丢了命。顾三突然严肃道，华军，你知道挖坟掘墓不仅损阴丧德，而且历朝历代判罚都特别重。今天只要你戴罪立功，这事我们既往不咎，再不提了。华军，你看怎么样？华军道，不知各位爷，想让我干什么？

顾三直接道，我要你设法通知刀疤六他们，然后引诱他们到许家祖坟。华军脸色微变，眼珠转了转道，不瞒各位爷，我没办法联系上魏爷他们。柳大龙骂道，刀疤六就是刀疤六，还他妈魏爷，真是贱种！华军头一低，沉默不语。顾三看出华军不老实，故意冲牛和尚道，牛连长，我看这货没价值了，反正这早晚都是解放区，你看着处理得了！牛和尚清楚顾三在吓唬华军这小子，于是故意道，好吧，留着他也是浪费粮食。来人！把这货给我退出去。很快有两个人过来了，大声问道，连长，是不是枪毙？牛和尚生气道，这货不值当浪费子弹，干脆挖个坑埋了吧。

两个人架着华军就向外走，这下把华军吓坏了，向李队长喊道，老李，咱俩一个村的，你不能见死不救啊？李队长故意犯难道，华军，你知道，我在这里人微言轻，真的爱莫能助。再说了，你答应这事不就行了。李队长说完，故意不看华军。眼看华军就要被架出去了，华军大喊道，好，我答应你们，饶命啊。牛和尚挥挥手，让两个人下去，然后对华军道，你这人真怪，居然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，说说吧，啥时候能通知他们？华军擦擦冷汗道，各位爷，我知道蒋猴子的秘密窝点，我明天就能通知他们。牛和尚点点头道，我们的目的不仅仅是通知他们，还要他们铁定来。

华军嘶哑道，我明白，我明白，我已经想好办法了。顾三问道，华军，啥办法？华军道，我就说在许家祖坟挖出了不少金银珠宝，有伙人想过来跟我们抢，只要他们肯帮忙，我情愿分一半孝敬他们。顾三点点头，然后扭头和牛和尚相视一笑。

两天后的傍晚，许家祖坟，周边一片荒芜，牛和尚把四十人分成四组，他守东，顾三领着人守南，柳大龙领人守西，李队长领人守北。他们或埋伏在坟堆后，或埋伏在枯草中。顾三打心眼里佩服，共产党人的队伍真的纪律严明，有条不紊。行动前，大家分配了任务，牛和尚对付鬼见愁，顾三对付蒋猴子，柳大龙收拾刀疤六，李队长负责歼灭群贼。

夜幕低垂，刀疤六他们来了，而且全员出动，他们以为，只要保护着华军把金银财宝运走就行，绝对想不到落入了顾三他们的圈套。华军领着他们来到墓地，刀疤六正要安排人四处潜伏起来，华军呲溜钻进了墓穴，刀疤六喊道，姓华的，你干啥？华军也不搭理他，心说，干啥？等着阎王爷收拾你们。刀疤六正在犹豫，这时牛和尚一手抡大刀，一手拎着驳壳枪，大声喊道，同志们，听我命令，绝不能让这伙人跑了，向前冲啊，给我消灭他们。

这伙人听到同志们三个字，顿时吓得肝胆俱裂，他们以前不少和共产党打交道，通常都被打的屁滚尿流。只见刀疤六喊道，韩兄弟，蒋兄弟，咱们中计了，赶紧撤！这时候，牛和尚势如猛虎，马上就要冲到眼前了，鬼见愁善使飞刀，不爱用枪，扬手就是两把飞刀，牛和尚迅疾用大刀拨掉，还没等鬼见愁反应过来，牛和尚一个力劈华山，把鬼见愁的头颅砍下。牛和尚干净利落除掉鬼见愁，群贼顿时一阵慌乱。顾三发现蒋猴子躲在人后朝牛和尚瞄准，顾三对准蒋猴子就是一梭子。这可是二十发，蒋猴子连同身的两个人应声倒地。

倒是刀疤六狡猾，趁乱向外突围，柳大龙拦住了他，柳大龙要求双方都丢掉枪，刀疤六冷笑道，开玩笑，除非我胜了你让我走。柳大龙道，中，我答应你。说着，柳大龙先丢掉枪。刀疤六看看周围，自己已被包围，冲着柳大龙道，你要说话算数？柳大龙冷笑道，放心吧，我们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。刀疤六丢掉枪直奔柳大龙，顷刻间，两人缠斗在一起。等到大伙消灭完其他人后，这两人还在缠斗。很显然，柳大龙不是刀疤六的对手。顾三喊道，大龙哥，你起来，我给这小子一枪得了。柳大龙道，别，我要凭自己为小全报仇。柳大龙说话的功夫，刀疤六狠狠地把柳大龙摁在地上，想掐死柳大龙。柳大龙反抗之际，突然想到了小腿上的匕首。他蜷缩身子拔掉匕首，然后对着刀疤六的后背狠狠捅了几下。

战斗结束了，刀疤六他们被全歼，还有九个俘虏。顾三和柳大龙向牛和尚致谢，牛和尚笑着道，我看你们都是条汉子，加入我们吧，我代表大家欢迎你们。柳大龙毫不犹豫马上答应了。顾三想起对季云慧的承诺，对牛和尚道，和尚哥，人各有志，我只想做个普通老百姓，你能理解吗？牛和尚叹气道，三弟，太可惜了，但是我不能强人所难。柳大龙跟着牛和尚他们走了，顾三决定回家，因为有女人和孩子等着他。（全文完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