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镇上的阳光（小小说）

黄昏时分，小镇上的阳光变得柔和而昏黄，像是被稀释了的蜂蜜，洒在每一条街道和每一扇窗户上。小镇的尽头有一条河，河水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金色。河边的柳树垂着长长的枝条，像是在对着河水梳妆。

李老汉坐在河边的石头上，手里拿着一根烟，却并没有点燃。他只是静静地坐着，望着河水发呆。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，像是被刀刻出来的沟壑，每一道都藏着一个故事。他的眼睛里没有光芒，像是两口枯井，深邃而空洞。

李老汉已经八十多岁了，他的一生都在这个小镇上度过。他的妻子在他五十岁那年去世，儿子在他六十岁那年去了外地打工，从此再也没有回来。李老汉的生活就像是一条干涸的河床，只剩下回忆在其中流淌。

他记得年轻的时候，他和妻子一起在河边种过菜。那时候，河水清澈见底，他们可以在河里捉鱼摸虾。妻子总是笑得像个孩子，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，像是两颗明亮的星星。他们的儿子在河边长大，小时候总是喜欢在河边玩耍，捉蝴蝶、追蜻蜓，笑声回荡在河边，像是一个个欢快的音符。

可是，那些美好的日子就像是一场梦，醒来后只剩下一片空虚。妻子去世后，李老汉的世界变得灰暗起来。他常常坐在河边，望着河水发呆，想着妻子和儿子。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像是一条即将干涸的河流，没有了源头，没有了方向。

有一天，李老汉在河边遇到了一个小女孩。小女孩大概七八岁的样子，扎着两个羊角辫，眼睛大大的，像是一双会说话的黑葡萄。她手里拿着一个蝴蝶网，在河边追着蝴蝶跑。李老汉看着她，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小时候的样子。他的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。

小女孩跑累了，坐在李老汉身边，气喘吁吁地说：“爷爷，我抓不到蝴蝶。”

李老汉看着她，轻声说：“蝴蝶是抓不住的，它们是自由的。”

小女孩抬起头，好奇地看着李老汉：“爷爷，您知道很多故事吧？”

李老汉点了点头：“是啊，我有很多故事。”

小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：“那您给我讲一个吧。”

李老汉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缓缓开口：“从前，有一个男孩和他的妈妈住在河边。他们种了很多菜，还养了一只小狗。每天，男孩都会在河边玩耍，捉鱼摸虾。他的妈妈总是坐在河边，看着他笑。”

小女孩听得入神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李老汉。李老汉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诉说着一个遥远的梦：“后来，男孩的妈妈生病了，躺在床上起不来。男孩很伤心，他每天都在河边祈祷，希望妈妈能快点好起来。可是，妈妈还是离开了他。”

小女孩的眼眶红了起来：“那男孩后来呢？”

李老汉叹了口气：“男孩长大后，去了很远的地方。他再也没有回来过。”

小女孩低下头，沉默了一会儿，然后抬起头看着李老汉：“爷爷，我会给你讲很多故事，这样您就不会寂寞了。”

李老汉的眼里闪过一丝光芒，他点了点头：“好啊，我很想听。”

从那以后，小女孩每天都会来河边找李老汉。她给李老汉讲学校里的趣事，讲她看到的美丽风景，讲她做的奇怪的梦。李老汉也给小女孩讲他年轻时的故事，讲他和妻子的往事，讲他儿子小时候的趣事。他们的笑声在河边回荡，像是一个个温暖的音符。

有一天，小女孩没有来。李老汉等了很久，直到太阳落山，也没有看到她的身影。他心里有些不安，站起身，沿着河边慢慢走着。他走到了小女孩家的门口，敲了敲门。门开了，小女孩的妈妈站在门口，看到李老汉，眼眶红了起来：“李大爷，孩子生病了，发烧了。”

李老汉心里一紧，连忙问：“严重吗？”

小女孩的妈妈摇了摇头：“医生说没事，只是感冒了。不过，她一直念叨着您。”

李老汉松了口气，点了点头：“那就好。”

第二天，李老汉又来到了河边。他坐在石头上，等着小女孩。可是，小女孩还是没有来。李老汉心里有些失落，但他并没有离开。他坐在河边，望着河水，想着小女孩的笑容。

几天后，小女孩的病好了。她一瘸一拐地来到河边，看到李老汉，眼睛亮了起来：“爷爷，我好了！”

李老汉看着她，心里涌起一股暖流：“孩子，你可把我担心坏了。”

小女孩跑到李老汉身边，坐在他身边：“爷爷，我给您讲一个新故事。”

李老汉点了点头，静静地听着。小女孩的声音很轻，像是在诉说着一个美丽的梦：“从前，有一个小女孩，她有一个好朋友，是一个老爷爷。他们每天都会在河边见面，一起讲故事。后来，小女孩生病了，不能去找老爷爷。老爷爷很担心她，每天都坐在河边等她。终于，小女孩病好了，她又去找老爷爷了。他们又开始一起讲故事，直到太阳落山。”

李老汉的泪水夺眶而出。

作者：赤草